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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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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新竹外牆磁磚脫落修繕推薦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桃園瓷磚空心隆起修補推薦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新竹磁磚凸起爆裂翻修推薦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桃園貼地板磁磚翻新費用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新竹外牆磁磚脫落高低不平修復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苗栗瓷磚工程翻新費用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新竹地磚破裂修補推薦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新竹磁磚凸起翻新推薦

費城被閹割的女人  文/畢淑敏  寫下這個題目,心中顫栗。這不是我起的題目,是她自己——那個費城的女人對自己的命名。在那個秋天的午后,在費城雪亮的陽光下,我們都覺出徹骨的寒冷。  從華盛頓到紐約,中途停頓。從費城下火車,拖著沉重的行囊,我們要在這里拜會賀氏基金會的熱娜女士,進行一場關于女性的談話。  熱娜是一位身材瘦小的白人女性,面容嚴峻。握手的時候,我感到她的手指有著輕微的抖動,似在高度緊張中。  我覺得美國人普遍受過訓練,諳熟在察覺自我緊張之后的處理方式,那就是將它現形,直接點出緊張的原因,緊張也就不攻自破了。落座后,熱娜挑明說,我有些緊張。通常,我是不接待新聞和外事人員的,只是因為你從中國來,我才參加這次會面。基金會接到來自世界各地婦女的咨詢電話,每年約有1萬次。但是,來自中國的,一次也沒有。從來沒有。  我說,當中國婦女了解了賀氏基金會的工作之后,你也許就會接到來自中國的電話了。  熱娜開始娓娓而談。  賀氏基金會主要是為可能切除子宮和卵巢的女性提供咨詢。在基金會的資料庫里,儲存著最豐富最全面最新近的有關資料,需要的女性都可以免費獲得。  據我的統計,全世界有9000萬婦女被切除了子宮,其中的6000萬被同時切除了卵巢。在美國,每年有60萬婦女被切除了子宮,其中的40萬同時被切除了卵巢。卵巢和子宮,是女性最重要的性器官,它們不是不可以切除,但那要為了一個神圣的目的,就是保全生命的必需,迫不得已。而且,身為將要接受這種極為嚴重的手術的女性,要清楚地知道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是怎樣一回事,它有哪些危險,不但包括暫時的,也要包括長遠的。  但是,沒有。沒有人告知女性這一切。有多少人是在模糊和混亂的情形下,被摘除了自己作為女性的特征。我個人的經歷就是最好的說明。  熱娜說,我的經歷對我個人是沒有什么幫助了。但我要說,因為它對別的女性可能會有幫助。厄運是從18年前開始的。我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心理系任助理研究員,同時還在上著學。那時我36歲,有3個孩子。每天很辛苦,早上5點半起床,送孩子到幼兒園里去,晚上10點半才能回到家。我的月經開始不正常,出血很多。我的好朋友為我介紹了一個醫生,我去看他。他為我做了檢查之后說,我的子宮里有一個囊腫,需要切除。我很害怕,就連著看了5個不同的醫生。他們都說需要切除。我記得最后一位是女醫生,她說,你必須手術,你不能從我這里回家。因為你回家之后就可能會死,那樣你就再也看不到你的孩子了。我說,做完了手術之后,會怎么樣呢?她說,你會感覺非常好的。我還是放不下心,就到圖書館去查資料,書上果然說得很樂觀,說術后對人不會有什么影響。我相信了這些話,同意手術。  手術的前一天晚上,我的感覺不好,很不好——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把不安對丈夫說了,他是一個律師,聽了以后很不高興,說你不要這樣婆婆媽媽的,醫生說你不做手術會死的。填手術申請表的時候,他說,這上面有一欄,必要的時候,除了子宮以外,可能會切除你的卵巢,我說,我不切。他說,可是我已經簽了字了。我說,你換一張表吧,另簽一次。這件事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是猶太節的前一天。  后來,在手術中,沒有征得我們的同意,醫生就把我的子宮和卵巢都切除了。我是滿懷希望地從手術中醒來的,但沒想到,我整個地變了一個人。那種感覺非常可怕,沒有詞可以形容。我從醫院回到家里,覺得自己的房子變得陌生,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極力說服自己忽視和忘記這些不良的感覺,快樂起來,但是我的身體不服從我的意志。子宮不僅僅是一個生殖的器官,而且還分泌荷爾蒙。切除之后對女性身體的影響,大大地超過人們的想象。據統計,76%的女性切除子宮之后,不再出現性高潮,**不再接受刺激,陰道內也喪失感覺。很多女性的性格發生改變,變得退縮,不愿與外界打交道,逃避他人。如果你因此去看醫生,醫生總是對你說,這是心理上的問題,但我要用自己的經歷說明,這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  我的身體一天天差下去,**時完全沒有感覺,先生就和我疏遠了。我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他,我說,我走路的時候,總是聽到聲響,我以為是背后有人,回頭看看,沒有人,可是那聲音依然存在。后來我知道了,那聲音是從我的盆腔里發出來的。可他不愿聽。兩個月后,我的情況越發嚴重起來,我的腿、膝關節、手腕、肘部……都開始痛,我連吃飯和打電話的力量都沒有了,甚至看書的時候,沒有力氣翻動書頁。我去看骨科醫生,他說我的骨骼沒有毛病。但是我的癥狀越來越重,醫生們懷疑我得了某種不治之癥,把我關進了隔離室。我連被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了,醫院就為我定制了專門的架子,放在床上,以承接被子的重量。  就這樣煎熬著。醫生們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但我非常痛苦。后來,我的丈夫和我離婚了。有一位實習醫生說,他認識中國來的針灸大夫,或許能看我的病。我半信半疑地到中國城去了一趟,那里又臟又破,簡陋極了。我是一個受西方教育的人,我很相信西醫。我什么也沒同針灸大夫說,轉身就走了。  這樣又過了兩年。我的體重下降得很厲害,只有75磅。再不治,我馬上就要死了。每天睜開眼,我就想,我還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我想自殺。但我想到,一個孩子,他可能有第二個父親,但他不會有第二個母親。為了我的孩子,我要活下去。后來,我的朋友把我抬到針灸大夫那里。前幾次,好像沒有什么明顯的療效,但是從第四次起,我可以站起來了。到了第二個月,我的骨骼就可以承受一點重量了,我能戴手鐲了。  每周兩次針灸,這樣治療了9年后,我的身體漸漸恢復,我開始研究我所得的病,搜集資料,我的孩子也幫著我一起查找。這一次,我找到了我的病因,這是子宮切除后的典型癥狀之一。此后的兩年里,我一直鉆在圖書館里,直到成為了這方面的專家。  這時候,我遇到了一位同樣切除了子宮的女性,她只有28歲,切除術后,也是非常非常不好。她對我說,醫生為什么沒有告訴過我這一切?他們只說術后會更好,但真實的情況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還說,在事先,我也問過一位同樣做過這種手術的女友,我問她,會比以前更好嗎?她說,是的,是這樣的。當我做完了手術,感覺很不好的時候,我再次問她,她說,她的感覺也很不好。我說那你為什么不在事先告訴我實話呢?她說,她不愿說實話。她不愿獨自遭受痛苦,她希望有更多的人和她一樣的遭遇。  這時我才發現,有這種經歷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在女人被切除子宮和卵巢之后,改變的不但是性,還有人性,我還見過一個女孩子,只有18歲,簡直可以說是個兒童,也被切除了子宮。她熱淚盈眶地說,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一切?她的母親也曾做過子宮切除,但她的母親也告訴她,做過之后會更好。在手術之后,她對母親說,為什么連你也不告訴我真相?母親說,沒有人敢說我沒有性別了,說我喪失性了。就算我是你的母親,這也是難以啟齒的事情。這是隱私,你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我知道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事情了,是眾多的女性所面臨的重大問題。我要盡我的力量,我到電視臺去宣講我的主張,我的孩子和我離婚的丈夫,都在看這個節目。我嚇得要命,臨進演播室的時候,我一口氣吞下了兩顆強力鎮靜劑。  我說,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多被閹割的女人,有多少人是清楚地知道將要發生的一切,會給她們帶來怎樣深遠的影響?醫生不喜歡聽“閹割”這個詞,但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我做研究,我喜歡用最準確最精當的詞,來描述狀態。無論那狀態有多么可怕。這些女人有權利知道將要發生的事件。  我說,不要以為在這個過程中,女醫生和過來人的話就可以聽。女人傷害起女人來,背叛起女人來,也許比異性更甚。人性的幽暗在這里會更充分地暴露。  勸你作子宮摘除術的女醫生會說,你還要你的子宮干什么?你已經有孩子了,它沒有用了。在這種時候,女醫生顯示的是自己的權力。她只把子宮看成是一個沒用的器官,而不是把它和你的整個人聯系在一起。  在美國,摘除女人的子宮,是醫院里一樁龐大的產業。每年,婦女要為此花費出80億美金。這還不算術后長期的激素類用藥的費用。可以說,在藥廠的利潤里,浸著女性子宮的鮮血。所以,醫生與藥廠合謀,讓我們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謊言,他們不停地說,子宮是沒有用的,切除它,什么都不影響,你會比以前更好。面對著這樣的謊言,做過這一手術的女性,難以有力量說出真相,總以為自己是一個特例。她們只有人云亦云地說:很好,更好。于是謊言在更大的范疇內播散。  我并不是說子宮切除術和卵巢切除術就不能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在做出這個對女性有重大影響的決定中,女性有權知道更多,知道全部。  那一天,我說了很多很多。我都說了。我不后悔,可是我說完之后,我在大街上走了許久許久,我不敢回家。(www.lz13.cn)后來是我的孩子們找到我,他們說,媽媽,你說得很好啊。  我成立了這個賀氏基金會,我這里有最新的全面資料。當一個女性要進行子宮和卵巢手術的時候,可以打電話來咨詢,這就是我現在的工作,完全是無償的。我還組織全世界喪失子宮和卵巢的婦女來費城聚會,我們暢談自己的感受。在普通的人群中,你也許會感到自卑,覺得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甚至覺得自己不再是女人了。但在我們的聚會里,你會看到這個世界上,和你一樣命運的還有很多人,你就有了一種歸屬感,你會更深刻地感知人性。  熱娜一直在說,安妮一直在翻譯,我一直在記錄。我們在費城只作短暫的停留,然后就要繼續乘火車到紐約去。各自的午餐都沒有時間吃,冷冷地擺在那里,和我們的心境很是匹配。  熱娜送我們趕往火車站。分手的時候,她說,我說了很多的話,你幾乎沒有說什么話。可我能感受到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現在很會感受人。從當年那個中國醫生身上,我就知道中國有很多善良的人。 畢淑敏經典語錄 畢淑敏:提醒幸福 畢淑敏:孝心無價 畢淑敏:我很重要分頁:123

羅蘭:冬暖  一  老吳帶著三分酒意,下了公共汽車,迎著春天的晚風,邁開兩條長腿,進了這條窄窄熱鬧的街。  12點多了,有幾家做夜晚生意的小店還開著,老吳看了看它們,福州人的面館,江蘇人的湯圓,本省人的紅豆湯……  “沒有關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們做晚上,我做白天。”老吳心里恍恍惚惚地想。  剛吃過老唐的喜酒。那新娘子挺溫柔的,雖然是瘦一點,腿上有點殘疾,可是,一看就知道性情不錯,聽說還會做一手好洋裁。離家在外的,像老唐這樣,房沒一間,地沒一垅,說是要娶個十全十美的,那可不容易!前年,老劉不是被媒人騙了一萬塊?還不就是因為老劉一心想要個又年輕又漂亮的?一萬塊是小意思,可是老劉是存了七年才存上來的,七年哪!再存起來得什么時候?以前存的時候是有個指望,現在,指望什么?指望再給媒人騙?  難怪老劉這陣子總是有了就花,管他娘的!  可像老劉這樣倒霉的也是自找,誰讓他不先找個鏡子照照自己?  老店就本分,只要人好,安心地跟他過日子,別的,他也不求。這年頭,離家在外的,還圖惜個什么?可不有個人在身邊,知疼著熱的,也就行了?算算,都40出頭的人啦!知道成家不易,就該彼此遷就著點兒。  老吳對自己說著,一抬頭,已經來到自己門口了。  可不是!“老吳饅頭稀飯”,那大紅漆白字的牌匾,就是在夜里,也清清楚楚,老遠就看得見。  四扇門板關得嚴嚴的,旁邊有個小門,老吳一推門,跨了進去。  屋子里,靠墻角那個40支光的小燈亮著,準又是阿端來過了。老吳看了看那安排得整整齊齊的鍋碗勺灶,踩著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往后院走去,還沒走到后院,就聽見了那一刷刷刷刷”洗衣服的聲音。  “阿端!你怎么又在洗衣服?”老吳向蹲在黑暗里的女人問。  阿端把衣服在搓板上拍了拍,抹上一層肥皂,一面說:  “閑著沒事,替你洗洗。”  “我說了,不用你洗的,我的衣服我自己會洗。”  “大男人洗衣服,我們看不慣。”阿端把衣服緊搓兩下,泡進水里清著。  “你們看不慣的事可多啦!以前,你還看不慣大男人下廚房炒菜呢!別洗啦!我自己來,你回去吧!”  “已經好了。”阿端把衣服在水里拖著,再把它擰干,放在旁邊的鋁盆里說:“明天你自己曬上就行了。”  說著,她站起身來,往門口這邊走。大紅花的裙子在她膝蓋周圍一晃一晃的,兩只穿著木拖板的腳,又肥又白又結實。  老吳從她的腳又看到她的裙子,從她的裙子,跳過了白襯衫下面那飽滿的胸脯,看到了她的臉上。  阿端有一張寬寬的臉,扁鼻子,厚嘴唇,大眼睛,一笑起來,那臉就更顯得寬,鼻子也更顯得扁。  “你不累呀?阿端,白天忙了一天,晚上還替我洗衣服。”  “我也是帶著給你洗,不費事,怕什么?”  “小心你老板娘知道,罵你!”  “她不知道,我洗衣服,她睡覺,怎么會知道?”  阿端是隔壁餅干店的。原來家在南部鄉下,老板娘是她的舅母,她跟著舅母幫忙店里的雜事,說穿了,也和下女差不多。老板娘是精打細算的,阿端是自己人,在店里吃吃閑飯,還得知自己一份人情。女孩子家,做做雜事還不是理所當然?比雇下女就強多了!下女吃著拿著,像是應該的,工錢還一個也不能少,她不花那份冤枉錢。  阿端也是從小苦命,爸爸老早就死了,一個寡婦媽媽,又得管她們姐妹三個,又得下田做工,夠她一累的。所以,從小,就把阿端寄在舅母家里,剩下一個姐姐一個弟弟,跟著媽媽。只是一年兩次,農忙的時候,阿端還是得回去幫個忙。  老吳這間饅頭店是餅干店旁邊加出來的一間違章建筑。餅干店的邊門就通著饅頭店,進進出出還是得經過老吳的后院。  以前老吳幫人家的時候,常來給主人家的孩子買餅干。一回生,二回熟的,和餅干店也有了交情。后來,老吳失業,就和老板娘打了個招呼,利用她旁邊的這點空地,搭了這間違章建筑。  說來說去,還是要說老吳人緣好。不單是老板娘幫他,他也幫老板娘,像籬笆壞了,房子漏了,玻璃破了,一切爬高吃力的活兒,老吳總是自動地去幫她修理。  “魚幫水,水幫魚”嘛!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起,阿端就時常抽空過來,幫老吳的忙,特別是中午,餅干店中午生意少,老吳這邊可正忙,阿端就時常過來幫老吳照應生意。晚上,阿端只要洗衣服,就一定順手把老吳的拿了去洗,老吳倒真是過意不去,干嘛讓人家洗衣服?所以,他只要一有空,就搶先把衣服自己洗了出來,好像和阿端搶生意似的。  今天,是忙著趕到老唐家去喝喜酒,換下的衣服,隨手就扔在竹床上了,就又給阿端搶著洗了去。  “下回別再替我洗,怪不好意思的。”老吳說,一面擰了條濕毛巾,擦著臉。  他的臉方方正正,紫膛臉,長著絡腮胡子。不是剃得勤,簡直就像張飛,這一喝酒,就更紫里透紅,紅里透黑。  阿端抬頭望著老吳,沒理他的碴兒,倒問起:  “新娘子漂亮嗎?”  “30多了!還能漂亮到哪兒去?只是人好,心好,就行了!”  “她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綠的,要不,就是黃的。”  “怎么叫好像是綠的,要不就是黃的?你連顏色也記不清?”  “誰留神那些?反正是花花哨哨的!”  阿端笑了,厚厚的嘴唇往兩旁拉開,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她倒沒裝金牙!”老吳心里想。  “你就是留了神,也分不清是綠是黃,你們男人總是不認得顏色。”阿端望著老吳那紫中透亮的臉,他那兩道又黑又密的眉毛往上抬著,把眼皮抽得長長的,一副逗笑的樣子。  “真是不認得顏色。除了紅黃藍白黑,我看,都是灰色的,要不,就是咖啡色的。”他說。  “不對!是泥巴色的。”  “為什么不是咖啡色的?”  “我和泥巴在一起比和咖啡在一起的時候多。”阿端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老吳的眼皮也縮短回去,笑了。他一笑,那眼角旁邊就是幾大條紋路,像太陽的光。  兩人對看了一眼,老吳像一棵老樹,葉子少,樹干粗,一副搖撼不動的丑樣子。  阿端像一朵雞冠花,里外透紅。  老吳瞄了阿端那大花裙子一眼,說:  “你該回去了,明天不許再給我洗衣服。”  “討厭我,是不是?”阿端把雙手在裙子兩旁擦抹著,眼睛停留在老吳的皮鞋上,剛像是在生氣,卻又“噗哧”地笑了。  “笑什么?”  “笑你穿新皮鞋。”  “穿新皮鞋有什么好笑?”  “看慣了你穿木拖板,一穿上新皮鞋就不大對勁。”  “咳!你真是!我以前一年到頭都穿皮鞋。”  “我知道,那是從前,在你老家,你20多歲,家里種田,你在城里學生意,是個大少爺哪!”  “是真的,我不騙你。”  “誰說你騙我?可是,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你可是‘老吳饅頭稀飯’,你就穿木拖板。”  “好啦!我不和你辯!你回去吧!”  “又趕我走?”  “不走怎么著?”  阿端朝這店里溜了一眼,笑嘻嘻地走到蒸籠旁邊,揭開蒸籠,說:  “給我一個豆沙包。”  “你拿吧。”  “多少錢?”  “50塊。  “好!”阿端拿了一個豆沙包,咬了一口說,“等我發了財的時候給你。”  “你發財?”老吳歪了歪頭,“除非你嫁個有錢的‘大頭家’。”  “那還用說,要不,一個女人怎么發財?”阿端笑嘻嘻地啃著豆沙包,又把這間店溜了一眼,說:“你這個店,可以賺錢的。”  老吳哈哈地笑了出來。  “別拿我開心了,這個店會賺錢?”  “你總是不相信你的本領,我說你會賺錢你就會賺錢!”  “好啦!我會賺錢。你走吧,現在快2點了,再過三個鐘頭,我還得忙早晨生意,你敢情要9點才開門!”  阿端把豆沙包吃完,兩手又往裙子上抹抹,說:  “好啦!讓我走我就走,明天見!”  她說著,往后走去,推開那甘蔗板的門,才又回過頭來,說:  “你看看!玻璃櫥里有幾樣菜,我替你炒好了。不知道對不對!”  “哎呀!誰讓你炒?準又是臺灣口味!”老吳發急地罵。  “沒有啦!我放了辣椒和蔥,照你的辦法去炒的,錯不了啦!”  阿端一面辯白著,一面帶上門,木拖板“刮啦刮啦”地走了。  老吳回身坐在竹床沿上,發了半天愣。  想算算這一天究竟賣了多少錢,心里卻總是一片花花綠綠的影子,阿端說他不認得顏色,可是,他記得住阿端今天的裙子是大紅花的,她昨天穿的是綠方格的。  阿端不知是怎么回事,有時候太熱心腸,她也不怕人家說閑話,總往這邊跑!  老吳想著,搖了搖頭,把皮鞋脫下來,伸腳去找木拖板,再把那條人造棉的西服褲子脫掉,換上了那條黑褲子,把電燈關了坐在床上,又愣了一陣。  老唐居然也成家了。雖說女的有點殘疾,可是,40多的人了,赤手空拳的,也算不易。自己還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呢!  他又想起了阿端的大花裙子。  “這孩子,心腸太好,不知將來嫁給誰?嫁給誰誰有福。”  老吳朦朧地想,脫了上衣,往枕頭上躺下去,頭一沾枕頭,睡意就來了。在夢的邊上,他覺得自己是老店,那個女人在自己懷里,不是那個瘦瘦的女人,是個胖胖結實的,憨直地在他懷里笑。  “說你會賺錢,你就會賺錢!”  那聲音好像是阿端。  “喝醉了!”他心里想,“有點亂七八糟!”  他翻了個身,對自己說:  “快睡吧!明天還得早點起,生意要好好做才行。”  老吳朦朧地想,地球慢慢地轉,往有太陽的那一個方向轉,轉得很慢,很穩,很穩,一點動靜也沒有,離天亮還有兩個多鐘頭。  二  10月底,阿端回去割稻子去了。臨走,來說了一聲,大概得去一個月,至少也得半個月。  說是秋天,這地方可沒個準兒,只要有太陽,那就是夏天。  正是中午,“飯口”的時候,老吳里里外外地忙。  拉三輪車的老黑又賒了一頓去,說是讓他記上。  記上也沒用,老黑向來是不掏錢的。  老吳人緣好,在這塊地方一果也是十幾年了,跟誰都熟,不是同鄉就是鄰合,誰來誰吃,給錢不給錢也就看各人的心,賒欠多了,該還的也不想還。  老吳心里盤算著,端給對門修鎖的老錢一碗稀飯。  老錢唏哩呼嚕地喝完了,臨出來,拍了老吳的肩膀,扔下5塊錢就往外走。  “找你一塊!”老吳追了出去。  “不用了!一塊半塊的,找個什么!”  老錢倒是慷慨。老吳把那一塊硬幣拿在手上掂著說:  “該怎么是怎么,還是找你吧!”  老錢把一塊錢接過去,塞到口袋里,一臉誠懇的樣子,低聲說:  “老吳!你這么老實可不行哦!小李又欠你幾百了吧?還有阿林也好像常用你的錢。”  “唉!”老吳嘆了口氣,“都是朋友。我手頭上又不是沒有,人家開口借,總不能說不給吧?”  “不行!不行!”老錢搖著頭,“你這樣下去,就都給人家忙了!你早就該把錢拿去放利。你不是說,還打算換個地方,擴充擴充嗎?你把錢拿來,我去給你放。三分利,先拿利錢,靠得住,我給你擔保。一年下來,你就可以找間大房子,重打鼓,另開張了!”  老吳早就有這個打算,可是,誰知道放利靠得住靠不住?  里面又來了客人,老吳一面招呼著,一面往里跑。  老錢在后面囑咐了一句:“等會再談,老吳。”  老吳沒顧得答理老錢,就跑去照應生意。  一個人真是忙不過來,阿端在這兒就好得多了!  她去了快一個月,也許該回來了。  老吳把饅頭從熱氣騰騰的蒸籠里拿出兩個,再盛上兩小碟菜,給客人端了去。  “算賬!老吳!”那邊有人喊。  老吳趕過去算賬。  錢倒也好賺,只是辛苦些。  盼望有一天,換個地方,弄清爽點,再雇個跑堂,自己掌灶,慢慢的,就是個正式的小館子。  想著想著,老吳從心里樂起來。  把錢放出去也好,省得張三李四都來挪借,手頭沒錢,回絕他們的時候就不虧心了。  老實人只會做老實事,錢真的是放出去了嘛!總不能假裝有錢不借。  對!就是這么辦。  老錢也是這里的老人兒了,還怕跑了他?!  三  錢真是好賺,錢放出去既有利息可拿,又躲掉了朋友挪借,這個月結算下來,真是有盈余了!  阿端可還沒有回來,少了那么個嘮嘮叨叨的女孩子,老吳心里就像短點事兒,不知她是不是病了!  抽空找老板娘搭訕搭訕。  “阿端呢?”  “阿端啊,快嫁人吵!”老板娘胖嘟嘟的粉臉,戴著兩個金耳環。  “快嫁人啦?我怎么沒聽說?”  “你能聽誰說呀?除了我,沒人知道。”老板娘說。  “可不是。”老吳心想。  “不過,阿端臨走怎么沒提?”他問。  “她自己也不知道啊!鄉下女孩子嫁人是父母給訂的,聽說那男人是做木匠的。”  “哦!那——她不回來了?”  “不回來啦!前天她弟弟來,我讓他帶了點首飾去,算我這做舅母的送她的一點心意。”  “哎!我怎么一點也不知道?”老吳像是有點怨老板娘。  “你知道又怎么樣?”  “向她道個喜呀,送點禮呀什么的。鄰居一場嘛,她也幫過我不少忙。”  “算啦,你有這個心意就好啦。”老板娘說。  老吳沒理會老板娘,從口袋里掏呀掏的,掏出一百塊錢,遞過去,說:  “拜托你,給阿端買件衣服吧!她喜歡紅的。”  老板娘想把錢推回來,老吳把錢塞在老板娘手里,說:  “不用和我客氣,該送個禮的,小意思,別嫌寒愴就好啦!替我向她道個喜。”  老板娘把錢收下,透著一份感動,和一份迷茫。  老吳往店里走著,心里也是一份感動,和一份迷茫。  阿端就這樣嫁了!以后,這店里不會再有她晃呀晃的紅花裙子,不會再有她那一雙肥藕一般的手臂幫他洗呀涮的。阿端人真好!真好!心眼真好!真好!  嫁給誰,誰是有福的。  老吳迷茫地想,坐在竹床上發愣。  阿端人真好!  四  匆匆的,就又過了一年。春夏秋三季忙個不停,錢是左手進來,右手就交給了老錢,利滾利,算計著,該有靠兩萬塊錢了!  只是,從天一冷,就沒再見老錢修鎖的擔子。起先,還想著是天冷了,他躲在那家刻印店里。  忍了幾天,忍不住跑去看看,刻印店里沒有老錢,問了問,說許是病了。  天冷,許是感冒。  老吳又等了幾天。  等了幾天,還是沒見老錢露面,生意又忙,今天抱明天,明天拖后天,一拖就是一個月。  利息也該到期了!往常都是老錢親自送來,這回老錢一病,利息也退了。利息遲兩天倒不要緊,可是,老錢害的是什么病呢?  又去刻印店問問,說是老錢家住景美。幾巷幾號也不清楚。  這可有點糟!該不是——  老吳忽地冒上一身冷汗,兩萬塊,是準備頂房子,買生財的,要是老錢出了毛病,那可——  老吳有點坐立不安,一會兒就跑到對面看看,看看,還是不見老錢。  天可慢慢地冷下來了。  饅頭稀飯的生意,本來就不大適合冷天,主顧多半是拉三輪車的。拉三輪車的一到冬天生意也不好,班頭上的多半回家吃飯;流動車少得多了,他們也是走到哪兒,吃到哪兒。  生意清淡起來。  老錢一直不露面,老吳真的著了急,晚上跑景美沒有用,白天去,可能會碰到他,于是,老吳關起店門,跑去找老錢。  一天,兩天,老錢沒有下落,店里常常關著門,主顧也就到別家去了。  一個月下來,不但沒賺錢,反而賠了挑費。沒錢進貨,東西也差了。主顧越發對老吳失去了信心,開著門,冷冷清清的,店里越空,越顯得黑暗暗的,沒有一點火爆興旺的樣了。  找了個代書,寫狀子告老錢。光是查老錢的名字和住處就得費不少的事,代書跑區公所,跑鄰里長處,也都得要錢。  老吳開始有點捉襟見肘,找小李,阿林他們去要舊欠,也碰了釘子。  “人情薄啊!這年頭!”老吳對自己嘆著氣。  又正趕上整頓市容,拆除違建,老吳這間違章建筑靠著馬路,算是首當其沖。  沒有辦法!老吳這半生也早就嘗過了“禍不單行”那句話的靈驗。不知是誰想出了這么一句倒霉的話,越是倒霉的話越是靈驗。  辛辛苦苦做起來的生意,就這樣好好歹歹地收了。  “老吳饅頭稀飯”的牌匾摘下來,扔在路旁,拆除大隊反正會把它拉走,這,老吳倒不用操心。  五  12月的天氣,冷颼颼的。  老吳揀了一套干凈的衣服換上,對刻印店的老張說,去找一位舊東家的老鄰居,想想辦法。  刻印店的老張倒是真同情老吳,讓老吳在他這間三個“榻榻米”大的小店里擠了十來天。  老吳當然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老張也是“靠手藝吃飯”,賺點蠅頭小利,也養不起老吳。  店里剩下一點破桌子爛板凳,和簡單的生財,堆在老張刻印店的后門。身上還有百十塊錢,老吳盤算著,用這點東西湊合著,擺個小攤賣面。只是本錢不夠,想找舊東家的老鄰居去借兩百三百的,至少得先弄輛可以推的攤販車子,再買點面和油鹽之類,找個有走廊的地方去賣面。  錢是借到了。  老吳倒真有人緣。當初,他們住鄰居的時候,老吳常幫這位太太家里做做雜事,從來也沒要過工錢,現在聽說老吳混不下去,馬上給了他300塊,說,不用還了。  心里帶著三分溫暖,七分酸楚,老吳買了一個可以推的攤車,重新擺起了碗筷和小玻璃櫥,在南京東路的騎樓下做開了生意。  舊雨新知看見老吳在賣面,帶著一半憐憫,一半歉疚的心情來照顧他。  當初老吳賺錢的時候,借他的,賒他的,欠他的,老吳落魄的時候坑他的,拐他的,騙他的,冷落他的。現在,大家來吃老吳的面,倒是希望老吳快點混出來,好減輕他們的歉疚。可是,冷天的生意并不好做。  騎樓下,有太陽的時候還好,偏偏冬天出太陽的時候少,下雨的時候多,過堂風一吹,再要是沒有生意,瑟縮在清冷的攤位旁邊,那滋味就夠凄涼。  “人活著真沒有意思!”老吳把那蔥花一撮一撮地放在瓶子里,干了就不香了。“單是為了把自己喂飽,要受多少累,吃多少苦。可是,吃飽了又做什么呢?人間又不缺少我一個賣面的。”  偶爾對著那家花店的大玻璃窗照照自己,瘦骨磷峋的,紫膛臉變成了青灰臉,頭發胡子老長,就更像個張飛。  “人間不缺少你這么一個人的!”老吳回過頭去吐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自己餓不餓,煮了碗面,自己吃著。年關快到,一切生意都好,只有擺面攤的不行。  面沒有滋味,該放點味精,自己吃,可就是舍不得放。伸手去把味精拿過來,在手里掂著,一抬頭,看見來了個女人,手里抱著一個孩子,低著頭,坐在對面的板凳上。  老吳連忙站起來,把自己的碗筷收在一旁,抹了抹嘴問:  “吃面?”  “嗯,陽春面。”那個女人低著頭,解開懷,喂孩子吃奶。  老吳把面放下鍋去,拿過一個碗,往里放味精、鹽、豬油、蔥花……  “你吃你的,老吳。再不吃就涼了,等會吃了會胃痛。”  那女人低著頭,慢慢地說。  這聲音好熟!  老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看不清,只看見她那扁扁的鼻子。老吳歪了歪身子,偏著頭朝她看,等他看清楚的時候,她也抬起頭來了。“噗哧”的那么一聲笑,她說:  “看什么?不認識我了?”  “啊喲!你是阿端!想不到啊!你什么時候來的?”  “來了三天了。”  “沒到老板娘那里去?”  “去了。”  “去了還出來吃面?”  “就不許人家看看你。”  阿端聲音里有一股哀怨,老吳想起,她是人家的太太了。  看了看阿端,臉上沒有了那層紅潤,冬天里,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嫁了人,反而素凈了。  “我來謝謝你送我的禮。”阿端說。  “那是小意思,你結婚也不告訴人一聲。”老吳說著,把面挑出來,又加了一匙豬油,才遞給阿端。  “我自己也不知道嘛!”阿端用筷子在碗里挑著。  老吳看了看她懷里的孩子,問:  “幾個月了?”  “四個月。”  “男的女的?”  “女的。”  “她爸爸呢?”  阿端抬頭看了老吳一眼,又低下頭去,小聲地說:  “他死了。”  “你胡說!”老吳以為阿端在說氣話,“吵架了是不是?”  “是真的死了,”阿端放下筷子,用手背去抹眼淚,“做工的時候,從樓上面跌下來,摔死了!”  阿端抹著眼淚,眼淚還是掉到了孩子臉上。她又用衣襟去擦孩子的臉,孩子銜著奶頭動了動,又啯啯地吸了起來。阿端把衣襟掩了掩,說:  “是孩子命苦!”  老吳同情地望著孩子,好久,才說:  “想開點吧!”  “不想開也不行啊!”阿端嘆著氣,再用筷子去挑碗里的面。  風很大,撲打在阿端的頭發上,老吳把這邊的凳子往外拉了拉,說:  “坐到這邊來吧,這邊風小一點。”  阿端微微地彎著腰,遷就著吃奶的孩子,坐過來,老吳把面碗從那邊端在她面前,阿端拿起筷子,說:  “你怎么不吃?都冷透了!”  老吳把自己那碗粘成了一團的面,往這邊挪了挪,用筷子攪了兩下,說:  “我本來就不餓,剛才是吃著玩的。”  阿端“噗哧”的一笑,說:  “自己賣面,自己吃著玩,好古怪!”  “沒有生意,自己吃吃,也顯著熱鬧。”  阿端看了看老吳,說:  “冷天賣面不賺錢,賣面要靠晚上,大冷天,晚上誰出來吃面?這時候,你不如賣油餅,做早晨的生意,倒還是個辦法。”  老吳想了想,說:  “也許你說得對。”  “當然對,”阿端說,“聽我的話,從明天起,做油餅賣。”  阿端說完,開始吃她的面,吃完了,對老吳說: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說吧!”  “我要去幫人家,東家又不準帶孩子,我把孩子托你替我看看。”  老吳一愣,說:  “那怎么行!我是個男人,又沒有奶,你怎么不拜托你舅母?”  阿端笑了笑,說:  “我幫她的忙可以,要她幫我的忙,那休想。她還嫌我戴著孝,不吉利哪!”  “可是我——”  “你只幫我看著就行,東家就在這附近,我一天抽空出來兩趟,喂她吃奶。”  “那夜里呢?”  “晚上,我來給她吃飽,然后你帶著她睡。”  “那不行!”  “人家求你。”  “不是別的,我沒有地方住,晚上就擠在刻圖章的老張那里搭地鋪。”  “孩子也跟你睡地鋪就是。”  “著了涼怎么辦?”  “反正是苦命一條。”阿端臉上沒有表情,把孩子遞給老吳。  老吳接過孩子,孩子睜眼看看老吳,那軟軟的溫和的身體在老吳臂彎里蠕動,老吳用手指逗了逗她,她瞇著眼睛,張開小嘴笑了!  老吳心里泛起一陣溫暖的感覺,用他長著絡腮胡子的臉去親了親這孩子的小臉,怕扎痛了她,剛一碰到,就又縮了回來。  “真好!這孩子真好!”老吳感動地說。  “那就幫我看看,等下我推一輛小車來,把她放在里面,你得空,就抱抱她,不得空,就讓她躺著,她不大愛哭。”  說著,阿端扔下3塊錢,就跑走了。  不多一會,阿端果然推來了一輛竹于做的嬰兒車,上面有厚厚的小棉被。  把孩子放下去,老吳望著阿端問:  “你這就上工了?”  “嗯,孩子交給你啦!我下午來給她吃奶。”  老吳說不上不算,把孩子推在一個靠石柱的地方,擋住東邊來的風,心想,明天該找幾扇門板,把風擋一擋,別讓孩子受涼。  六  老吳聽阿端的話,開始賣油餅。  冬天早晨倒有時候還有點太陽,而且上班的人總得上班,做生意的人也圖省事,早晨買兩個油餅吃吃,就算是早點,油餅是比賣面生意好些了。  老吳心里感謝阿端,自己多死心眼!就從來沒想到過該改賣油餅。  不知是為了怕扎著孩子,還是怕阿端見笑,也許是因為這兩天生意好,老吳也有了閑情,跑到理發店去理了個發,刮了刮臉,再朝花店那面大玻璃照見自己的時候,覺得順眼多了!  孩子只要一哭,老吳就趕過去抱,有時反而寧愿冷落顧客。顧客需要他是假的,孩子需要他卻是真的,老吳開始覺得自己有了用處,這人間少不了他。少了他,就沒人替阿端看著這孩子了!  怪可愛的一個苦命的孩子!  苦命不要緊,將來學好,就會有希望。  七  這天是圣誕節,不知為什么,不信教的人也都過圣誕,老吳年年都替那些紅紅綠綠的男男女女們擔心一次,他不擔心別的,擔心那個外國上帝聽不懂中國男女的話,信人家的上帝做什么呢?  晚上,把火封了,老吳把兩扇門板挪了挪,風還是從東邊來的,要是西風,他就把小車推到東邊去。  孩子睡得很好,這要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只在外面睡一夜,就會得上肺炎。可是,這孩子,就沒病過,而且總是見人就笑,好像這世界對她好得不能再好。  借著路燈的光,老吳就這樣呆呆地望著孩子傻想。就在這時候,阿端悄悄地來了。  她已經做了一個月的工,發了工錢,五百塊。笑嘻嘻地把錢遞給了老吳。  “給我做什么?”老吳接過錢來,疑惑地問。  “放利。”阿端說。  “我不借錢,也出不起利,再說,我勸你別放利。”  阿端“噗哧”地一笑,說:  “放給你,倒不了,你是好人!”  “可是,我出不起利息。”  “那么,我不要利息,將來一總再算。”  老吳怔怔地望著她,望了好久,阿端才說:  “拿著吧!明天有空,去看看對面三十九巷,有一間出租的房子,說是要200塊一個月,要是好,你就把它定下來,晚上可以有個地方住。”  “怎么好用你的錢?”  “我也為了孩子。”  老吳沒話說了,沉默著,把錢揣在懷里。  “老吳!”阿端沉了一會,說。  “嗯?”  “今天,我聽見有人說我們的閑話。”  “說什么閑話?”  “他們說,這孩子是你的。”  老吳哈哈地笑了出來,“是我的?我有這份福氣就好了。”  “你還笑!你知道,我聽這些閑話,怎么受?”  “不理他們算了!人嘴兩扇皮,隨他們去,反正我們沒有那回事,不就得了?”老吳說。  “老吳!”  “嗯?”  “假如你有了錢,你要不要娶老婆?”  “到那時候再說吧。我這輩子也有不了錢。”  “假如有了呢?”  “當然要!誰不要?”  “那你要個什么樣的?”  老吳想了想說:  “要個有良心的。”  阿端笑了笑,扭頭走了。臨走說:  “記住去看看房子,三十九巷二弄五號,記著。”  夜晚的風,冷颼颼的,遠處有人在唱歌,說是在報佳音,有救世主降生了!不知那個救世主像不像竹車里的這個孩子,這么苦!  真冷!阿端說得對,該找間房子。  八  老吳把棉被鋪在竹床上,這張竹床有四尺半寬。買的時候,老吳就說太大了,阿端偏說不大,帶著孩子睡,該寬綽一點。  鋪好了被,拿出阿端帶來的一張床單,那還是她嫁人的時候買的,杏黃色,上面有一對鳳凰,把床單鋪上,又擺上阿端的陪嫁枕頭,把孩子放在靠里面的地方,回頭看了看這房間,老吳也覺得可笑。  像個女人的家,墻上有一塊鏡子,裂了一條縫,用紙條粘著,是阿端的。  老吳習慣地坐在床沿上發愣,阿端在外面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該給她吃奶了。”阿端說,爬上床去抱孩子。  抱過來孩子,她就屈著膝,跪在床上,解開衣襟給孩子吃奶。  老吳背過身去望著墻上的日歷,日歷上有個大美人,穿得好少,老吳不想看。把眼光往旁邊挪了挪,旁邊是墻角,斜著拴了一根鐵絲,鐵絲上掛著阿端的一件外套,黃色的。  老吳低了低頭,看見臉盆架子,架子上搭著他自己的一件汗衣,臉盆里有半盆水,他拿起汗衣,浸在水里,慢慢地搓著。  “等我來洗。”阿端在床上說。  “我自己洗。”老吳答,沒有回頭。  “還是那個老脾氣!今天生意怎么樣?”阿端說。  “還可以。”  “我的話對吧?”  “嗯”  “啊喲!”阿端忽然叫起來。  “怎么?”老吳回過頭來問。  “孩子咬我。”  老吳往阿端的奶上掃了一眼,說:  “許是該長牙了。”  “你倒內行。”  “聽人家說的,明天去給她買個橡皮奶頭,給她去咬。長牙的孩子,喜歡咬東西。”  “你倒細心。我就喜歡你這點細心。”阿端說。  她的話,說得很自然,可是,聽到老吳耳朵里,卻有點熱辣辣的。  今天老吳心情很怪,自己老想躲著阿端。這屋子太小,雖然沒有別人,只有阿端母女倆,自己在這間屋子里,卻顯得又高又大,又硬生生的。  想著,他推門往外走去。  “你到哪里去?”阿端問。  “出去走走。”  “這么晚了,出去走什么?”  “我馬上就回來。”  阿端把孩子放下,蹭下床來,也往外走著,說:  “我知道,你是躲著我,你怕人說閑話,你不用躲,我走了!天冷,你睡去吧!孩子已經吃飽。沒事啦!”  阿端一面扣著胸前的鈕扣,一面往外走。  老吳倒愣住了,不知所措地說:  “你何必!你何必!”  阿端不理他,望著房門對他說:  “進去吧!我走啦!”  老吳站在大門外,看著阿端往巷子走去。她今天又穿上了那件大紅花朵的裙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好像她以前幫他洗衣服的那時候一樣。  “阿端!”老吳自己也沒防到這一聲,他本沒打算叫她,不知怎么竟叫了出來。  阿端已經在不遠的地方站住了。巷子里黑沉沉的,過堂風颼颼地吹著她的裙子,她把肩膀縮著,站在那里,回頭望著老吳。  “你要說什么?老吳?”  老吳往前走了幾步,站住了,囁嚅著問:  “你——你冷吧?”  “嗯!我真的有點冷。”  “你忘了穿外衣。”老吳突然記起鐵絲上那件外衣。  “可不是?”阿端猛省地往回走。  老吳站在那里,阿端的木拖板“刮啦刮啦”的走到他面前。巷子窄,老吳往旁邊讓了讓。  阿端沒再往前走,就在他旁邊站住了。  “你不是冷嗎?還不快去穿衣服?”  “嗯!老吳!跟我一塊進去。”  阿端的手牽起老吳的手,那手粗粗大大,長著老繭。老吳把手往回拍了抽,阿端的手卻捏得更緊了些。  “老吳,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阿端的身子靠著老吳。  老吳沒有發聲,那只手有點抖顫,阿端又把它捏緊了些,問道:  “你怎么這么老實?”  老吳沒有說話,那另外一只手去抖顫著從阿端的肩膀上圍過來,剛一圍住,他就不由自主地把阿端抱了個緊,緊得她氣都透不過來。  “阿端!阿端!”他把下頰抵在阿端的頭發上,那上面混雜著燙發油和油煙的氣味。  “我打老早就想對你說,老吳,對你說,讓我幫幫你,你一個人,一個人,在外頭,太苦了!該有個人疼疼你。我,只有我,我疼你,我可以幫你。”  “阿端!謝謝你!阿端!”  “你不喜歡我!老吳,你到現在還和我說這些客氣話!”  “不是!阿端,你聽我說,我知道我窮,我老,我又丑,又沒有學問,我不配你。”老吳松了一下手,跟著又摟緊了她。  “別說這些了!我才配不上你,我已經嫁過了人,而且給人家生過了孩子,只怕你嫌我……”  阿端說著,把頭俯在老吳懷里哭起來。  老吳拍了拍阿端的后背,體貼地說:  “你不嫌我窮?你良心這么好,該嫁個有錢的‘大頭家’。”  “你會有錢的!讓我來幫你,你不會再上人當,你也幫幫我,做我孩子的爸爸,老吳……”  阿端又俯在老吳懷里哭了起來。  “老吳,從你賣饅頭稀飯的那時候,我就恨不能告訴你,我想跟你。”  “你怎么不說?”  “我不知道怎么說,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說!”  老吳把阿端連摟帶攙地帶進了新租的房間。  竹床四尺半,把孩子放在小竹車上,剛好是兩個人的床。  小房間很暖和,擋住了外面的風,擋住了外面的黑暗。  兩個人加起來就不孤單了。  “阿端,只(www.lz13.cn)有你疼我。”  “也只有你疼我,老吳。”  油餅生意會好起來的,他仿佛已經成為有錢的“大頭家”,有了阿端,他就有力量再去奔波了。  誰說這人間不缺少一個賣油餅的老吳?少了他,誰疼阿端,又誰疼阿端的孩子?  夜慢慢地靜了。阿端躺在老吳旁邊,對著他看。  “早就該對你說的,我要跟你!”阿端擦著眼淚笑著說。 羅蘭作品_羅蘭散文集 羅蘭:也是愛情 羅蘭:風外杏林香分頁:123

升職,你準備好了嗎  文/陳果  我們公司每年都有一次公開競聘,流程是自己報名或領導指定,當事人小范圍做一次述職演講,時間為半小時。  今年的初級管理考評,我當了一整天評委。評委有20人,10個是各部門的管理人員,5個是邀請的行業內大佬和合作單位老總,還有5個是外聘的職業管理專業人士。  本次述職的大部分人我都認識,對他們平時的工作也有些了解,有幾個人印象特別深刻。  有一個男孩子,之前在技術崗位,我對他的基本印象是寡言、耐心、實干、肯吃苦。他的報告做得很一般,在現場講了很多技術性的問題,沒有涉及管理的部分。我了解他的能力,希望他能競聘成功,于是在提問環節,我就問他:“你要競聘的這個崗位和你之前的工作有很大區別,對此你有什么想補充的?”他想了想說:“我現在講什么都是空談,還不如等做了再說。”這個答案我自然是不滿意的,如果你對新的崗位沒有任何想法,何必要來參與競聘?很多時候從技術崗位升到管理崗位是有門檻的,必須是你有這個意愿和能力,別人相信你能勝任才會給你機會。之后其他評委也問了一些問題,他的回答也沒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后來我看別的評委給他打的分數都特別低。  還有一個女孩子,她的性格怎么說呢,舉個例子,有一次,她來問我幾個專業問題,我很耐心地解答了,之后她笑著說:“專業還不錯!”她的職位比我低,但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對我進行考核。還有一次,她所在的部門空降一個領導,是她的直屬上司,那人來第一天,她把人家叫到會議室,把人家過往的經歷都問一遍。新來的領導搞不清狀況,就一五一十回答了,出來之后才知道她是自己的下屬,就怒了。后來發現,她太喜歡充老大,領導就把她扔到了新成立的部門。5個月時間,她換了3個部門。然而她的競聘報告做得非常好,之后的問答環節也很棒。如果我不認識她,我肯定就像外聘的評委一樣給她高分。  另外一個印象比較深的,是一個外派幾個月,臨時被拉回來的同事,他因為趕得匆忙,就直接做了現場演講。(www.lz13.cn)可能因為比較疲倦,他演講的邏輯性非常差,聽起來就像是對公司的不滿和控訴。他的演講還沒結束,他的直屬領導直接問了句:“你不想做了是嗎?”他趕緊說不是,他的領導就借題發揮,把他罵了十多分鐘。我雖然很同情他,但還是在想,這要是我的下屬,這種場合給我丟人,我也得罵他。  像我們這樣的公司,人多,部門也多,很多時候下屬的工作,除了自己的直屬領導以外,其他部門的人或者大領導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時候,領導的一句話就變得很重要。很多公司都會有像第一個男孩那樣的員工,工作踏實,做事認真,領導有心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在職位上有所提升,但無奈的是,這樣的人不會表現自己,永遠是撥一下走一步,機會來了也未必能抓住。也會有很多人像第二個女孩那樣,能力不一定強,未必能討伙伴喜歡,但總有辦法抓住每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也有些人像第三個男孩一樣,平時兢兢業業,心態卻很差,甚至還有點像個小憤青,他比所有人都愛這個公司,才會期待公司的改變,哪里知道滿腔熱血灑錯了地方。  在大公司會有很多升職的機會,但能升職的,也不過區區幾個。很多時候,你沒有升,不是因為能力不夠,而是你沒有做好準備。你努力沒努力,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別人有沒有問題,大家都心知肚明。怎樣做,不過是個度的問題,要知道,說和不說是兩碼事,說得好和做得好也是兩碼事。  都是學問,世事洞明罷了! 升職的祝福語 升職是一門技術,也是一門藝術 如何才能快速升職:要適當表現自己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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